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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美国三大知名做空机构之一的浑水在社交媒体上发布报告,称其经过一年多的研究,得出欢聚直播业务90%收入为假,海外版Bigo Live 80%收入造假,在线%造假,涉及金额达数十亿美元的结论。

  伴随着该报告的发布,欢聚股价随之应声下跌26.48%,报收73.66美元,一天之内市值蒸发21.5亿美元。

  19日下午,欢聚集团回应称,浑水的报告充满了对直播行业和直播生态的无知,报告中逻辑不清、数据混乱、以偏概全,包含了大量的错误。欢聚集团还表示,接下来还会有进一步的详细回应,具体时间看进度。

  为便于投资者了解详细情况,智通财经编译该沽空报告全文如下,文中观点不代表智通财经观点。译者能力有限,有疏漏之处请读者海涵。

  按照报告,浑水历时一年,不仅运用了大量IT技术、财务、法律分析,还远赴中国多个城市,秘密调研,第一线直面头部网红、直播公会老板、欢聚时代高管、员工……描绘了一幅流量为王时代直播行业的众生浮世绘。不仅具有沽空报告的严谨性,亦颇具跌宕起伏和幽默辛辣的文学性。

  在过去10年里,我们在全球资本市场摸爬滚打,荒谬之事时有发生。然而,在百度宣布有意从欢聚集团手中收购YY直播这一超现实事件时,我们却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在此事发生之际,我们正准备披露对欢聚集团长达一年的调查结果——YY直播业务约90%的数据是伪造的。

  从一开始,我们就很清楚,YY直播业务的收入几乎都是虚报的。那是一个海市蜃楼般的生态系统。那些被认为获得高收入的主播实际上只拿到了他们所报薪酬的一小部分。而那些所谓的独立公会很大程度上由欢聚集团所控制,以便进行持续的虚假交易。大量打赏的粉丝几乎全是来自欢聚集团内部网络的机器人(约占YY直播礼物总额的50%)和公司外部网络的机器人,也有主播互相刷礼物。我们的结论是,YY 直播90%的收入是虚构的,而欢聚集团的国际直播业务Bigo的造假程度似乎与YY直播不相上下。

  问题来了,百度会怎么做?百度真的会试图通过购买一个几乎全盘造假的业务来实现增长吗? 这可是36亿美元的现金,相当于百度市值的7%。

  今年4月,百度职业道德委员会发布了一份声明,回应其集团原财务副总裁被捕一事,声明的部分内容如下:

  “百度坚决打击一切违纪违法行为,对任何触碰职业道德红线的行为零容忍,对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绝不放松。 ”

  而如今,我们想对百度说:“你们宣布要支付相当于公司7%市值的现金来收购一家充斥着欺诈行为的公司。而在尽职调查中,如此巨大的造假规模是难以忽视的。你说你们有尊重市场道德与法律?那就让我们看看吧。”

  我们之所以做空欢聚集团,是因为我们断定YY直播是一个价值数十亿美元的骗局。我们得出的结论是,欢聚集团的业务规模只是其公布的一小部分,而该公司公布的用户指标、收入和现金余额基本上都是伪造的。我们的结论不仅适用于YY直播,也适用于欢聚集团旗下的Bigo。

  欢聚集团公布的合并收入中,大约84%是假的。如果我们对公司做出更有利或更保守的假设,那么估计约有73%的合并收入是假的。

  1、来自欢聚集团内部服务器的付费用户(PU)机器人。在我们的数据样本中,来自欢聚集团内部服务器的机器人伪装成付费用户,与之相关的礼物约占所有礼物总价值的一半。

  2、主播通过变更付费用户账户将礼物回收到系统。据我们了解,那些据称年收入数千万元的头部主播,实际上往往拿着每年不超过250万人民币(约35万美元)的固定工资。

  3、管理主播的公会也是该计划的一部分。大公会的所有者主要是欢聚集团的前员工,他们显然“了解”这个骗局。中国征信系统(PRC credit bureau)公布的五大公会的财务报表显示,2018年的总收入仅为欢聚集团声称的收入的15%。

  我们估计Bigo有80%的收入是虚构的。即使采用对公司更有利的假设,也有约60%的收入是假的。

  Bigo的新加坡母公司在最初4年里三次更换审计师。Bigo还在2016-2018年连续三次收到审计师的持续经营意见警告。在欢聚集团完成收购几个月后,Bigo于2019年8月对其2017年财务状况进行了重大重述。这些事实支持了我们的结论,即Bigo实质上也存在欺诈。

  Bigo从一开始就存在腐败问题。欢聚集团声称从董事长李学凌手中收购了Bigo,这本就是一个骗局,通过交易,李董事长至少从欢聚集团股东手中获得了1.561亿美元,欢聚集团也虚报其重估利润所得。实际上,Bigo的创始人是欢聚集团,而不是李学凌。

  Bigo整合了大量来自中国内地的收入。根据我们的初步调查和与Bigo前员工的访谈,我们相信Bigo在中国内地的业务Hello几乎完全是假的。我们估计,截至2020年第三季度,这个欺诈性极强的中国业务部门仍占Bigo公布的收入的13.4%。

  我们对YY的业务进行了一年多的研究,采取了双管齐下的方法。第一种方法是通过自动化手段收集和分析1.156亿次交易的宏观数据。第二种方法是传统的浑水技术,包括审查文件和账目、秘密实地调查和采访员工。

  在流行音乐领域大获成功的“摩登兄弟”在一个受欢迎的购物区举办免费演唱会,但主播的“粉丝”却需要付费才能到场。摩登兄弟现在已经很少在YY直播上表演了,但是他们在停播时仍能通过平台不断收到礼物。这些礼物中有很多来自YY的服务器。对96名随机抽取的打赏者的数据进行分析后发现,大约97.9%的抽样礼物收入可能是假的。

  对公共卫生事件封锁期间的YY付费用户进行随机抽样,结果显示约有87.5%的礼物收入可能存在欺诈。大多数假冒的付费用户都可以连接到YY服务器的移动设备ID (IMEIs),而在武汉的付费用户中,有相当一部分显示的IP地址在封锁期间莫名其妙地从一个城市跳到另一个城市。

  大主播“李先生”(又称“老李”)是个骗局。“李先生”是YY直播2019年度获得礼物最多的主播。然而,我们的数据显示,在12月的活动中,李先生的移动设备被分享给了打赏他最多的粉丝,该粉丝送出了700万元人民币的礼物,约占总额的40%。除此之外,与他相关的设备送出的礼物比李先生收到的要多,这暴露了一个相关账户的网络,这些账户回收礼物并抬高YY的收入总额。

  据称,Bigo大主播RCTíKhan每个月能收到5万美元的礼物,而他仅需要坐在办公桌前做文书工作。他的直播并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因为镜头经常对着墙壁或天花板。直到最近,他承认第二大打赏者是他自己。(他的其他排名靠前的打赏粉丝,几乎可以肯定是一个礼物回收网络的成员。)

  我们列出了对另外四位高收入主播、四位排名靠前的打赏者的调查结果,以及对YY生态系统资深成员的大量采访,这些调查支持了我们的结论:YY 直播和Bigo的礼物收入基本上是假的。

  前5名YY 直播频道主播的财务报表显示收入差距达85.9%,证实了我们对YY直播约90%的虚假收入估计;

  我们用三种方法对YY的用户数据和礼物收入进行了分析和抽样,以估计YY直播的付费用户比例及其相关收入。通过以上三种方法,我们得出结论,YY直播近90%的礼物收入是假的。

  第一种方法是分析小葫芦(XHL)跟踪的近10名万付费用户(PU)。我们发现,按价值计算,近一半的礼物来自与YY相关的虚假用户。我们通过在包含YY的IP地址的数据集中选取一组付费用户核心组,并跟踪从该组辐射出去的IMEI共享用户。

  然而,通过对付费用户进行细致的调查,我们也发现,在YY剩下的一半礼物收入中,大部分也是假的。第二种鉴定虚假用户的方法是在中国公共卫生事件封锁期间随机抽取96名武汉付费用户。结果发现,这些武汉付费用户中有87.5%为明显的虚假用户。

  我们将头部工会向中国工商行政管理局(SAIC)报告的收入与欢聚集团报告的收入进行对比。我们发现,欢聚集团宣称的前五大工会收入与中国信用报告中的收入相差85.9%。

  数据分析和收集方法有两个组成部分。通过Google Chrome web开发工具,我们可以追踪每笔交易的88个数据点,包括付费用户名称、付费用户YY ID、交易时间、礼物名称、礼物单价、礼物ID、礼物数量、收件人名字和YY ID、付费用户IP地址和设备IMEI。IMEIs的数据显示,YY直播的礼物收入中,大约有一半来自于YY自己的服务器。设备IMEIs还向我们展示了YY直播上的互赠礼物是多么普遍。我们使用了欢聚集团内部人士拥有的第三方数据分析服务——小葫芦,来追踪每个账户赠送和接收的礼物数量。(小葫芦的创始人和所有者曾是YY的创始人之一,目前仍是两家关键可变利益实体的股东。)对于Bigo,我们开发了定制代码来利用移动应用,并收集Bigo的顶级主播和他们的前50名付费用户的数据。

  从2019年10月开始,我们使用谷歌Chrome开发工具收集YY直播的数据。从2019年11月27日到2020年2月4日,我们扩大了数据监测范围,收集了120万名付费用户发送给20715名主播的超过1.156亿份礼物交易数据。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们的研究人员挖掘了这个庞大的数据库,以检查主播和付费用户之间的联系,推测他们之间的交易模式,并检查非常规交易的详细信息(即2020年公共卫生事件封锁期间的机器人搜索)。

  我们还通过小葫芦的数据库检查了超过18万的YY付费用户、12万多个的主播的礼物收入和礼物明细,并与他们各自的公会建立了联系。我们对虚假收入的估计也是基于小葫芦的数据。我们认为小葫芦的数据与YY的内部账目相符,原因有二。首先,小葫芦创始人曹津是欢聚集团的创始人之一,曾是欢聚集团的主要高管,目前仍是欢聚集团旗下两家VIE(广州华多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和北京途达科技有限责任公司)的股东,目前仍是第三家VIE广州多玩信息技术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第二,欢聚集团以前的子公司虎牙,曾在中国法院的一场诉讼中使用小葫芦数据作为证据,表明该数据监控平台具有权威性、独立性和可靠性。

  我们对Bigo进行分析使用的宏观数据源来自直播流量房间监控和数据收集工具,以及第三方应用分析数据库。

  2019年12月,我们回顾了小葫芦所追踪的96432万名YY直播付费用户数据。我们分析发现,其中24.9%的付费用户被YY控制。我们进一步发现,在我们的样本中,这些用户的打赏占了礼物总收入的48.0%。

  我们从小葫芦获得了付费用户信息,其中包括9.64万名付费用户,共打赏6.865亿元。符合至少一条上述定义的付费用户为24051名,占24.9%。这些用户打赏3.30亿元,占礼物总额的48%。

  有1382名付费用户显示出两种被YY控制的行为特征(内部网络付费用户和YY服务器付费用户)。其中300名付费用户在小葫芦上的礼物信息数据表明,他们已送出1750万元人民币的礼物,占小葫芦数据集中所有礼物的2.5%。这个群体,虽然绝对值很小,但却引导我们找到了另外两个更大的群体,这两个更大群体与这些用户共享IMEI,并与YY联系紧密。

  内部网络虚假用户是显示欢聚集团内部网络IP地址(100.64.0.0~100.64.0.10)的付费用户。另一方面,YY服务器的虚假用户是显示本地主机服务器IP(127.0.0.1)的付费用户。

  这些虚假用户显示的IP地址只能来自YY内部。然而,这些内部IP地址通常会被普通的IP所掩盖。虚假用户很少透露这些IP:我们怀疑欢聚集团通常使用VPN或其他软件来掩盖来自YY内部的交易。由于我们在观察期间对付费用户的持续监测,我们发现了这些问题。更多细节将在本文的后面章节中披露。

  有20399名付费用户与上述YY部网络的虚假用户和YY服务器的虚假用户共享IMEIs。其中,10606名付费用户的小葫芦 礼物数据记录了9110万元的礼物,相当于小葫芦数据集中礼物总额的13.3%。我们认为,其中有一部分付费用户也是主播,我们将他们的公会归为被YY控制。

  另外,经过数据删重处理,30323名拥有唯一ID的付费用户与YY控制频道旗下的主播共享IMEI。其中包括13145名带有小葫芦礼物数据的付费用户。这13145名(13.6%)用户送出了2.212亿元的礼物,相当于小葫芦数据集中所有礼物的32.2%。我们认为这些也是虚假用户。

  综合这些虚假用户的礼物总额,我们发现仅基于IMEI共享,就有48.0%的直播礼物收入存在欺诈。通过其他的研究手段,我们还发现,在剩余的一半直播礼物中,也几乎全是假的。我们关联了两个付费用户样本,结果表明绝大多数付费用户是机器人。YY有控制虚假用户进行欺诈性礼物交易的迹象。

  在下面的表格中,我们按类别显示了付费用户以及他们的礼物总额。我们从YY服务器虚假用户和YY内部网络虚假用户开始,逐步向外扩展,一共包括24051名用户(占总数的24.9%),他们发送了3.288亿元人民币的礼物(占总额的48.0%)。

  虽然我们已经确定,总共四分之一的付费用户与YY有关,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余四分之三的付费用户和一半的礼物打赏是真实的。相反,正如我们在下面所展示的,大多数剩余的付费用户与YY之间存在着不同的联系,这些联系意味着他们可能也是虚假用户。

  2020年10月国庆假期期间,YY推出了名为“官方小天使”的新促销活动。新主播将获得由YY控制的付费用户,即“天使”送出的礼物,作为直播的奖励。

  我们对武汉的YY用户进行了调查,以确定他们是不是机器人。由于客观因素,武汉在一段时间内并不对外开放,在此期间,非机器人用户几乎不可能移动地点。我们在我们的数据库中搜索了在封锁期开始时积极赠送礼物的武汉IP地址用户。对这些活跃的武汉付费用户进行随机抽样,从交易细节和送礼行为模式来看,约87.5%的用户是假的。

  前5名YY 直播频道主播的财务报表显示收入差距达85.9%,证实了我们对YY直播约90%的虚假收入估计

  YY称其头部公会在2018年收入为11亿元人民币,对此我们收集了这些公会的本地信用报告,报告显示这些公会的收入总和仅为1.563亿元人民币,两者相差85.9%。

  据YY表示,2018年收入排名前五的公会分别为娱+、话社、舞帝、中国蓝和IR,并声称该五大公会在2018的收入超过了11亿元人民币。下图是在YY网站上的一段视频截图,该视频声称“2018年!YY五大公会吸金超11个亿”。

  然而,我们收集到的这五大公会的中国信用报告显示,其2018总收入仅为1.563亿元人民币。这与YY声称的相差了85.9%。我们确信,根据对中国法律纠纷的审查,主播是由公会支付薪资的,以及根据我们对主要公会负责人的访谈,我们相信信用报告的收入数字是对主播的支付总额。下表,我们将YY在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的收入与YY宣称的收入进行了比较:

  在2019年第四季度,这五个公会的收入约占YY直播收入的28.0%。根据小葫芦的数据显示,这五个公会仍位于收入排名前五位,而这些公会在2019年第四季度的收入占YY直播的百分比如下表所示。

  我们认为,工商总局报告中的1.563亿元收入与YY声称的11亿元之间相差的85.9%,暗示着这其中存在大规模的虚增收入行为。这种方法也得出了我们对于YY的收入只有10%是真实的的结论。

  我们详细介绍下面的数据时,我们还发现,排名前三位的YY主播的大部分礼物收入来自他们本人以及由YY控制的机器人。而另一位知名主播平时不直播时,仍能源源不断地收到礼物,这与我们在摩登兄弟的频道上看到的机器人活动几乎如出一辙(下文将讨论)。而且下文我们将研究的四个排名靠前的付费用户也显示出了机器人行为的多个标志性证据,如与YY相关的IP地址在不同地区的切换。这些发现都支持了我们对YY直播90%左右的虚假收入的估计。

  我们发现,声称非常卖座的主播摩登兄弟实际上并非如此。例如,那些观看他们表演的粉丝其实是由YY付钱请到现场的。更荒唐的是,他们的频道上持续不断打赏的付费用户其实是与YY相关的机器人发起的。

  “会不会是我被鬼迷心窍了?”摩登兄弟的主唱刘宇宁高唱道。这是他在丹东的现场直播上演唱《讲真的》的一部分。商店林立的街道上,路过的人都驻足聆听他的演唱。

  然而,尽管如此大肆宣传,我们还是从位于丹东的一家YY公会得知,这些粉丝其实是YY亲自付钱请来的免费观看这场街头表演的人。至少Milli Vanilli是有真正的粉丝的。

  其实摩登兄弟受欢迎的真正事实是其持续收到机器人的打赏。我们发现,YY在58个国家和地区创建机器人来给摩登兄弟的平台进行打赏。在2020年1月给该频道打赏的32398个付费用户中,这些机器人很有可能占了大部分:对此,我们发现,我们采样中几乎所有所谓的付费用户实际上都是虚假用户。

  我们发现在摩登兄弟采样的付费用户中有97.9%±10%可能是虚假用户。为了查明机器人的活跃程度,我们在2020年1月30日摩登兄弟开播期间,随机取样96名进行了打赏的付费用户并对其行为模式进行研究。我们选择这一组作为样本,是因为我们相信任一付费用户在开播期间进行打赏最有可能是真实的。另外,之所以选择摩登兄弟,是由于他们在YY直播生态系统的地位比较独特,因为其频道负责人是YY。因此,几乎不存在任何有利害关系第三方的欺诈力量。

  在一个摩登兄弟排名靠前的月份,当时在YY上排名第97,并获得了290万的礼物收入。然而,这似乎是YY雇佣虚假付费用户所成就的排名。在2020年7月到2020年9月,小葫芦和YY应用的数据显示机器人似乎一直在运行着他们固定的模式。例如,在2020年7月22日和23日,摩登兄弟虽然没有开播,但却分别从15286名付费用户那获得2631元,以及从22427名付费用户那获得4007元的打赏。

  虽然摩登兄弟的正常播出时间是晚上7-10点,但根据小葫芦统计的礼物交易记录中的紫线小时不断地打赏小额礼物,这表明机器人仍在不断工作。下图是小葫芦统计的2020年7月22日的数据,而这一天摩登兄弟并没有开播。

  我们发现,著名YY主播李先生收到的打赏几乎全部来自与YY相关的设备或他本人。我们通过分析该主播的频道的交易数据,发现在2019年9月,8个设备ID与李先生相关的用户贡献了超80%的收入。这些设备不仅与YY控制的虚假付费用户相关联,而且这些用户合计支付给主播的总金额远远高于李先生的收入,这展示了YY背后的收入虚增计划。在接下来介绍的三位知名主播中,我们发现了YY都使用了同一种模式,即YY控制的大部分虚假用户都共享IMEI码。

  左:2018年开播中的李先生。右:李先生在2019 YY年度盛典颁奖典礼上获奖,并在致谢帮助他赢得这场胜利的粉丝平生

  李先生每天都会在YY直播上表演不同的节目、与其他主播和粉丝开开玩笑。这位出生于河北的主播声称他拥有840万粉丝团队李家军,他的每条视频都有数十万的点击量。作为YY平台上的第三大主播,李先生每年都会收到数千万的打赏。单单在2019年12月,李先生粉丝中贡献第一的粉丝平生,向李先生打赏了2800万人民币,这相当于李先生当月收到的礼物的40%。这对于一个来自河北的普通老百姓,已经算是笔相当不错的金额了。

  然而,我们的调查显示,平生共享着李先生的IMEI码。此外,我们还发现了另外14个付费用户的IMEI码与李先生相关联,其中包括打赏最多的8个用户。而在过去的四个月里,这8个用户的打赏金额远远超过了李先生所收到的金额。

  总体而言,根据小葫芦统计,我们认为,李先生赢得年度比赛的1820万人民币中,有85%以上是来自YY控制的虚假用户。我们的分析显示,在小葫芦抓取的深度数据中,价值1370万元人民币的礼物中,YY的虚假用户贡献了1310万元,占总额的96%。我们相信,2019年12月李先生停播期间,不断贡献打赏的大部分付费用户都是机器人虚假用户。

  上图:2020年9月19日,李先生停播期间仍不断收到打赏,特别是早间(北京时间凌晨至6:35)

  我们发现,在YY的生态系统中,这种虚假打赏和虚增收入都是普遍现象,这也印证了我们的发现:YY直播收入中有90%是虚假的。下文,我们将列出YY直播中各大主播的造假现象。

  我们通过李先生的关联账户网络发现,李先生收到的礼物甚至比他得到的还要多。我们指定了一组由15个IMEI共享连接的付费用户,其中将李先生和另一个主播直接与YY上排名第1、24和48的付费用户联系起来。另外,李先生所共享的IMEI网络也间接与YY网络付费用户和YY服务器付费用户相联系。

  从2019年10月到2020年1月,与李先生共享IMEI的付费用户向李先生和其他主播共送出了价值3840万元人民币的礼物。在此期间,李先生收到了2690万元人民币的礼物,而另一位与李先生共享IMEI码的主播收到了15万元人民币,收入总计为2710万元人民币。扣除YY平台应收取的50%佣金后,这些主播的收入为1350万元人民币。然而,在同一时间段内,这些与李先生相关的账户打赏了3840万元人民币。这意味着,尽管YY似乎从这些交易中获得了1350万元的收入,但与李先生相关的账户的结果却是2490万元的现金流出。因此,我们相信YY是通过其远远超过收入的支出来帮助李先生支撑他本身以及其他主播的知名度和YY的收入:

  我们发现,尽管这些排名靠前的付费用户和知名主播看起来像是不同的主体,但他们经常通过一个模糊的共享IMEI网络联系在一起。如果他们是一个独立的组织,给自己和别人送礼物,这似乎无法长久经营下去。然而,我们不相信情况是这样的。因为从共享IMEI、连接到YY服务器的付费用户和YY内部的虚假用户这些证据可以看出,李先生及其相互关联的付费用户都是在YY的指导和控制下运行的,而李先生是我们在众多知名主播中发现有这一造假现象的主播之一。

  和李先生一样,排名第一的小洲也收到了相关联IMEI用户的大量打赏。这些用户与YY控制付费用户相关联,并且这组关联账户打赏的比小洲收到的要多,这表明了YY直接带来了收入的虚增。

  在我们整个数据收集期间,小洲一直处于YY直播的第一名。2019年10月至2020年1月,小葫芦的数据显示了小洲的打赏收入为3440万人民币,高于其他频道。扣除佣金后,这一金额为1720万人民币。

  然而,我们发现了小洲的秘密:与他账号相关联的IMEI码也与YY整个平台中排名第2、第8、第35、第146以及第592名的付费用户有关联。

  汇总这些关联账户后,小洲在同期共收到了价值2570万元人民币的礼物,最终结果是,与小洲相关联的这一群体并没有从YY的礼物中获利,而是净支付了850万元人民币,而YY的收入为1720万元人民币。

  知名主播芮甜甜也显示出了与李先生和小洲一样的YY控制下的循环送礼的现象。在YY的收入虚增计划中,她的关联用户支付的礼物价值远远超过了这一群体的收入。

  2019年10月至2020年1月,通过我们的渠道监测显示,芮甜甜从礼物中得到的净收入为3410万元人民币。其中芮甜甜与15个排名靠前的付费用户共享了6个IMEI码,包括YY付费用户中排名第四的“洋”和第七名“哈哈大笑”。

  这一群体合计现金净流出1200万元人民币。然而,YY仍能从芮甜甜收到的打赏金额中获得1710万元人民币的收入,如下图所示。

  此外,YY努力保持着知名主播和排名靠前的付费用户之间独立的假象。此前,YY的内部新闻曾发表一则报道,讲述了芮甜甜在其头号贡献者洋的帮助下,在与另外一位主播的对决中取得了胜利。奇怪的是,在这场激烈的比赛中,芮甜甜突然离开座位,随后其忠实的贡献者洋突然给芮甜甜送了一份最昂贵的虚拟礼物,并帮助芮甜甜获得了胜利。但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奇迹:洋和芮甜甜的IMEI码共享,表明洋只是虚增了芮甜甜以及YY数千万的收入。

  上面讨论的3位知名主播——李先生、小洲和芮甜甜,与19391名付费用户在名为“小面”的”YY服务器用户上共享着IMEI码。2019年12月,这一大群体的现金净流出总额达1.06亿人民币。

  这些主播和付费用户之间的联系进一步证明了我们对与YY捏造约90%的礼物收入的猜测。正如我们下文所详述的,YY在其付费用户网络中完成了这一举措,并与公会保持密切联系。

  YY直播2017年度冠军沈曼,即使在将近一个月的停播期间,也收到了大量的付费用户刷的礼物和小额打赏。

  2020年7月下旬,沈曼直播间的数据显示,她最后一次直播是在29天前,根据小葫芦和YY自家平台的打赏记录显示,在她没有开播的一周时间里,沈曼收到了9958元人民币的礼物。鉴于我们发现的大量收入虚增的证据,我们认为这种打赏模式更多像是造假现象。

  根据小葫芦统计的关于沈曼的数据显示,在7月23日之前的30天里,她有28天没有直播。然而,在同一时期,10452名付费用户均送出价值不到10元人民币的礼物。从6月25日开始出现的紫色ID可以看出,停播期间的礼物赠送趋势是连续有规律的,这暗示着机器人负责刷低价礼物。

  我们发现,主播的实际收入大大低于外界预计他们从打赏金额中获得的收入。这是因为打赏金额并不真实。我们发现排名靠前的11个公会是由YY前员工创建,或者是从这样一些公会里分拆出来的。YY公会这样环环相扣,使YY更容易捏造收入。有一个头部主播曾暗示他的频道有机器人刷礼物,但我们发现他实际上也收到了机器人送的大量礼物。我们也跟踪了付费排名靠前的4个用户的送礼物纪录,发现他们全是机器人,是虚假付费用户,因为他们的IP要么显示来自YY内网,要么显示莫名其妙的地理位置切换,或者兼具这两种情况。

  去年冬天,我们的调查员去了丹东一个商业广场(丹东是一个港口城市,位于鸭绿江口,与朝鲜隔江相望)。调查员乘电梯来到了一座摩天大楼中层,在一个中型办公室见到了一个YY公会的老板。这位老板大约35岁,说话看上去很随意。他穿着Polo衫和牛仔裤,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公会老板是怎么为主播赚钱的。

  他提到了主播崔阿扎(她是我们监测的四个月里排名第16位的YY主播),重点提到了她每年收到的礼物金额达6000万元人民币,还说她实际上拿着比这低得多的月薪。

  他甚至没有等我们的调查员回答,就急忙接着说:“和她签的合同是,她未来两年只能拿15万到20万元的月薪。其余都是公司的。”

  按照他说的,也就是说,崔阿扎愿意每年拿大约30万美元的待遇,而这仅仅是她收到的打赏金额的4%。如果这是真的(基于我们的其他调查,我们认为这是真的),那就充分说明了YY收入的水分很大。从崔阿扎的例子来看,她每年似乎本应该获得约1500万元的礼物收入分成,因为公会一般会给主播虚拟礼物收入的20-30%。而崔阿扎实际拿到手的钱要比这少得多,这表明,她获得的打赏金额可能被夸大了六倍以上。

  其他主播也曾讨论过YY打赏总金额有水分,称这个生态系统存在造假性质,但实际上他们自己也收到过很多机器人给他们刷的礼物。

  我们分析发现,YY头部主播刘一手的频道里有大量的机器人刷礼物,来自同一IP地址块的一组用户向好几个主播刷礼物,这其中就包括刘一手。我们发现这些机器人受YY操控,因为这几个主播都收到了这些用户刷的金额大致相同的礼物,但具体打赏金额还是会因主播而异。

  刘一手是YY上的一位明星主播,他曾开玩笑说过YY平台“骗钱”。他曾为了赚更多钱,跳槽到YY竞争对手平台快手,后来又因败诉YY而被迫回归YY平台,还因此上过微博头条。YY还庆祝了他的回归,他重新成为YY最赚钱主播。有报道讲述了他回归后的一次直播内容,给出的标题是《刘一手讲述不回YY自己可能就没了 这次回归就是来“骗钱”的》。

  刘一手表示YY是个需要钱玩的地方,自己这次回来也是“骗钱”的。但是他也是呼吁在上班的可以给自己刷礼物,5000的就不用给自己刷了。

  我们追踪了100个给刘一手直播间打赏的IP地址,这些IP分属于38个不同的IP地址块。我们在2019年11月20日至2020年2月4日期间扩大了监测范围,收集到了该IP地址块中26个IP送的礼物数据。在该IP地址块中,我们确定了14503个付费用户反复向35名主播刷礼物。这35名主播来自16个不同的公会,其中11名主播位于打赏金额前100名。

  这种被刷礼物的主播的多样性,明确证实了刷礼物团伙并非由一个公会或一小撮公会操作,而是由YY本身操纵。如下图所示,这个IP地址块中的三个IP对同一名主播刷的礼物数量几乎相同,这些主播包括刘一手、小北京和毕加索。这是机器人程序化刷礼物的确凿证据:

  我们的调查人员了解到,YY之所以能实现收入造假,是因为大多数头部公会要么由YY明里暗里创办,要么严重依赖于YY。

  我们的调查人员开车去了广州的一个住宅区,参观了几所房子,这些房子是一个大型YY公会的低调办公室所在地。该公会是由一名YY前员工(也是YY直播公会制度先驱)创建的,其前身是“80年代”公会,曾管理过数千名主播,主导着YY直播。

  该公会一位资深人力经理解释说:“我们的主播数量占了主播总数的70%,YY平台上有点名气的主播,大家都知道是来自我们公司的。”

  这么多主播集中在一个公会,似乎很奇怪,因为YY的主播分布范围应该很广。但该公会的一个分会的一名员工解释说,“80年代”是在董事长李学凌的助理王芗琦女士的帮助下创办的。无独有偶,王后来去了新加坡,并参与了Bigo的创办。

  “就是这样,”他告诉我们的调查员。“老实说......因为李先生(董事长李学凌)对我们公司的大力支持,我们的三个公会都是由李先生免费提供的。我们没有花一分钱(买公会)。”

  我们认为,这种援助掩盖了一个事实,即主播、公会和YY本身在合法销售中的收入远远低于源源不断的打赏的金额。事实上,YY及其公会的紧密联系,使得虚增收入更容易。

  YY、公会和主播的三角关系,是由YY占主导的。YY上前11大公会是由YY本身创建的,而大型公会则与主播共同创建了小公会,有效地搭建了由YY主导的分支网络。通过YY与公会的亲密关系,YY创造了第三方关系的错觉,同时也让该公司得以控制由虚假用户和虚高收入构成的“波将金”(Potemkin)生态系统。在2016年之前,主播受聘于YY母公司欢聚传媒,并直接与之签约。然而,从2016年开始,新主播是与公会签约。

  过去4年里,YY公会建立了新的公会,并收购了其他公会的部分或全部股权。根据工商总局的信息和我们对给公会刷礼物较多的付费用户的打赏情况的分析,我们可以发现,排名前11的公会控制着许多小公会。小葫芦数据显示,2019年第四季度,前11大公会的礼物收入占YY礼物收入的44.1%。

  付费用户在网站日志中暴露欢聚内网IP地址时,我们发现了他们与YY的关系。这些用户要么连接到欢聚本地主机服务器IP(127.0.0.1),要么连接到YY的本地网络(100.64.0.0/.10)。这些用户在此被称为YY内部网络付费用户,因为他们不可能与这些IP相关联,除非他们在YY服务器内工作。这些付费用户,包括真人和机器人,系统性地提高了不同公会旗下的各类主播的礼品收入,表明YY生态系统中存在广泛的收入造假。

  “打发时间”是YY上一个知名的排名靠前的付费用户,他在YY生态系统中也具有全局影响力。我们发现,他的账号表现出机器人的活跃度。

  在我们四个月的监测期内,“打发时间”是排名第4的付费用户,刷的礼物金额达970万人民币。他还曾主导过YY两个头部公会——蓝雨和奇领逾8年时间, 目前他是奇领的老板。

  在“打发时间”送的礼物中,突然出现了127.0.0.1这个本地主机IP,我们认为这是意外泄露,可能是用于掩盖用户真实来源的软件出现了暂时性故障。我们收集了“打发时间”送出的8908笔礼物;其中,在我们的样本集中有50笔记录了127.0.0.1这个IP地址。

  在我们监测期间,“小面”是排名91的付费用户,是机器人网络中的一员。“小面”的地理IP能在智利和中国之间迅速切换,而这要是真人短时间内在中国和智利之间转移,近乎不可能,同时他也暴露了欢聚本地主机IP地址127.0.0.1。

  我们发现19391个付费用户的ID通过各种共享的IMEI与“小面”相关联。换句话说,虽然一个观众会看到19392名个人用户,但我们收集的数据显示,所有这些付费用户实际上都是绑定在运行“小面”这个账户的同一个程序的虚假用户。这些IMEI包括前三名YY主播:李先生、小洲和芮甜甜。

  与“打发时间”一样,欢聚本地主机IP地址127.0.0.1似乎是意外暴露的。“小面”的12926笔交易中,只有10笔交易(0.08%)显示IP为127.0.0.1。

  “小面”的IP在几分钟内从中国跳转到智利,这对真人来说是不可能的(假设他不在轨道上),这也说明“小面”是虚假机器人网络中的一部分。

  “小面”的IP在几分钟内从智利辗转到中国,然后又跳回到智利。如下图所示,欢聚本地主机的IP地址127.0.0.1也在世界标准时间17点26分被泄露,而IMEI字段变成了空白,可以在日志中间一列看到。而当“小面”在世界标准时间 17点42分发出下一份礼物时,该程序在智利圣地亚哥重新显示了一个IP地址。

  这种IP从智利到中国再到智利的迅速切换并非孤立事件。2020年1月25日,交易日志显示,不到50分钟内,“小面”的IP再次从智利圣地亚哥跳到北京,后又跳回到圣地亚哥。

  这种IP从智利到中国再到智利的迅速切换并非孤立事件。2020年1月25日,交易日志显示,不到50分钟内,“小面”的IP再次从智利圣地亚哥跳到北京,后又跳回到圣地亚哥。

  果粒橙是YY上排名靠前的付费用户,也是YY的直播间场控,送礼页面显示出YY内部IP地址以及欢聚本地主机IP为127.0.0.1,说明该账号有机器人活动迹象。

  在我们2019年11月至2020年2月四个月监测期间,果粒橙是排名109的付费用户,也是一个 “实习场控”,如下图所示。场控是YY或公会用来监控主播与观众的互动,并协助管理观众在公屏上所发送内容的人员。

  根据对不同场控的采访,我们了解到,有些场控的薪资是用YY的虚拟币支付的,尽管根据中国法律,这是非法的。用虚拟货币支付服务费,直接违反了中国有关网络游戏论坛使用虚拟货币的法律法规。下图为YY发布的招聘广告,提供给场控 “海量的Y币”。

  2020年6月,果粒橙的送礼模式变成机器人刷礼物,进一步证明了YY在其平台上广泛使用机器人刷礼物。虽然果粒橙是排名靠前的付费用户,但他同时使用YY内部网络连接IP和欢聚本地主机IP 127.0.0.1。

  在2020年1月28日果粒橙刷礼物时,我们还发现了可疑的IP地址跳转。果粒橙从宁波的一个IP地址112.17.241.1开始刷礼物,然后在一连串的礼物中,他暴露了欢聚本地主机IP 127.0.0.1。经过不到一分钟的快速刷礼物,又显示出原来的宁波IP。这种模式说明他是运用VPN或其他IP伪装软件来隐藏礼物的真正来源地址,而这个地址就是YY自己的本地服务器。我们认为,在中国大陆,在看中国网站流媒体内容时使用VPN是非常不寻常的。这样会减慢网速,降低观看体验。下图中标黄的部分显示了果粒橙刷的礼物来自本地主机IP。

  当记录到本地主机IP或内部网络连接IP等异常IP地址时,YY通常不会记录IMEI,这一点从上面 detailInfo_imei 一栏出现的空白可以看出。这样的数据缺失,说明这不是一台正常运行的移动设备,而可能是服务器上运行的机器人程序。这就进一步佐证了这样的结论:果粒橙和其他使用这些异常IP的用户要么是机器人,要么是由运行连接到YY服务器的软件送礼物程序协助,同时显示假的移动设备IMEI和外部IP。

  “奥利给”是排名第145位的排名靠前的付费用户。他不仅暴露了欢聚本地主机IP,而且在疫情封锁期间,三次在中国和马来西亚IP之间来回跳转,说明他是一个机器人。

  在马来西亚,“奥利给”的礼物来源于多个IP地址,但其中还夹杂着10条来源于127.0.0.1的礼物记录。

  2020年1月27日,“奥利给”的IP从马来西亚跳转到中国泉州,再跳回到马来西亚吉隆坡,只用了20多个小时,而此时中国已经开始疫情封锁。5天后,“奥利给”的IP再次跳转到福建泉州。

  因公共卫生事件,全球各国逐步实行封锁政策。尽管在1月底至2月初时国际航班尚未完全停飞,但如此快速地往返中国国内及海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在监测YY直播数据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了235万笔礼物交易,分别来自156个国家的16288个付费用户。交易笔数在2020年初出现显著增长。

  基于上述发现,我们认为欢聚集团有能力建立庞大的海外IP地址网络,在任何国家都能创造出存在付费用户的假象。

  Bigo声称其用户遍布150多个国家,我们认为这不是个巧合。我们认为,发展在全球范围内大规模创造虚假付费用户和虚假流量的能力,是欢聚集团海外市场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

  通过用于发现虚假付费用户的方法,我们发现在同一IP地址块上聚集了1166个付费用户。在公共卫生事件导致的封锁期间,这些虚假付费用户的活动暗示了在中国黑龙江省黑河市存在一个“机器人付费用户”养殖场。

  按照上述标准,我们发现,欢聚的机器人养殖场创造出数百或数千名观众,其中既有作为付费用户的粉丝机器人,也有非付费用户的粉丝机器人。接下来我们将向大家详细介绍这样的一个机器人网络。

  113.8.150.94是欢聚集团在公共卫生事件封锁期间使用的主要IP地址之一。从1月24日开始的13天内,我们的数据监控工具记录下这个IP地址上存在1166个付费用户,共进行了25,545次单独交易,使其成为期间YY平台上使用频率最高的IP地址。来自同一IP地址块的另外三个IP——113.8.150.85、113.8.150.88和113.8.150.95——紧随其后,分别进行了25,422、24,513和22,407次交易。这四个IP地址加起来,产生了近10万笔礼物交易。

  这些IP地址均位于中国黑龙江省黑河市。按照中国的标准,黑河是一个五线万人口。而我们追踪的这段时间,不仅是公共卫生事件封锁期间,同时也包括春节假期期间vpn上外网 手机。在这样一个不寻常的时间段,在偏远的黑河市存在如此大规模的付费行为,且还集中在同一IP地址块上,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黑河市存在191,132个IP,即便该市有1166个真正的用户忍不住想打赏礼物,但他们都使用同一个IP地址的概率几乎不存在。

  在IP地址113.8.150.94进行的25,545次独立交易,共向837个不同的主播打赏了礼物。

  我们检查了这一时期该IP地址(113.8.150.94)上前五名付费用户是否存在异常活动模式,然后发现这五名付费用户都与欢聚集团存在一定关系。其中有一个是YY内网IP用户,而其他四个的IP变化表明他们使用了VPN。

  我们认为这些付费用户所作出的交易活动中的全部或大部分都来自机器人,很可能是通过同一个服务器进行的,而服务器的真实地址则通过VPN或其他类似软件隐藏起来了。

  小葫芦数据显示,YY直播所报告的直播收入与YY从付费用户处所获得的收入相差约30%。Big One数据服务公司推测,欢聚集团旗下不太知名的交友互动业务(即女主播与男性粉丝聊天或为他们唱歌的频道)为集团贡献了大部分的其他收入,但并非全部。

  然而,我们发现这些业务所得收入的暴涨程度与我们在YY直播上的发现类似。我们是通过检测约会房间的礼物收入、非活跃用户和付费用户的重合度来了解这一点的。

  中国第三方数据分析应用Big One也注意到了其营收预估存在巨大落差,并表示相信YY直播至少有20%的收入来自其交友直播业务。根据该公司2020年第一季度报告的收入计算,这部分(20%)收入相当于5.134亿元。

  我们的调查人员使用数据监测技术来评估交友平台在2020年Q1的活动水平和收入。在监测期间,我们观察到YY通常每天运行约500个直播房间。我们进一步估计,这500个直播房间里有约一半的用户是“机器人”——非活跃用户伪造了观众收看直播的假象。这些房间通常很少有活动迹象,部分房间打赏记录几乎为零。

  在许多情况下,相同的付费用户却同时出现在多个直播房间内。而且在不同主播的房间中,有约三分之二甚至更多的顶级付费用户是相同的。

  按照我们在YY及Bigo网站上观察到的模式,该交友平台的许多顶级付费用户同时也是平台本身的主播。我们估计,可能有多达90%的付费用户同时也拥有主播身份。

  在监测期间,我们观察到一个交友频道房间的最高礼物收入约为每周15万元人民币。而截至2020年3月,排名前十的交友频道主播的周礼物收入从每周1.6万元到9.9万元不等。即使假设有500个主播,每人每周能产生1.6万元的收入,每月的总收入也只有3470万元,即每季度1.04亿元。这与Big One预估的5.134亿元至少有79.8%的差距。

  因此,我们预估其交友渠道的真实收入和报告收入之间存在约80%的差距,与我们对YY非交友业务存在90%虚假收入的预估基本一致。

  我们的研究发现,在YY直播生态系统中,这个很少被提及的业务并非是一个秘密武器(或者称之为“摇钱树”),而是另一个谎言而已。

  我们获得了欢聚集团在岸可变利益实体(VIE)的中国信用报告,并将其与欢聚集团递交给SEC的文件进行了比较,结果发现了许多差异。金额高达数亿元人民币,其中包括:与欢聚集团向SEC报告的数据相比,其在华报告的财务数据存在严重现金短缺的情况。这种差异,尤其是现金余额方面的差异,表明该公司存在操纵或欺诈行为。

  例如,欢聚集团于2018年递交给SEC的文件显示,公司持有10亿元人民币的长期存款。我们认为,这个数字很可能是捏造出来的,或者被大幅夸大了,因为该公司的在岸可变利益实体并未持有如此多的长期存款。粗略对比一下这两者的财务报表,就能看出这一差异。

  此外,我们认为欢聚集团要么向其WFOE(外商独资企业)转移了约13.26亿元——其中大部分是被非法转移的——要么这些现金根本就不存在。

  根据计算,截至2018年底,欢聚集团的外商独资企业持有12.98亿元现金余额,其中绝大部分(约11.6亿元)是在海外的。然而,鉴于该公司向SEC递交的文件并未显示有实质性的股息或贷款流向境外,我们认为,要么欢聚集团违反了监管规定,将13.26亿元中的绝大部分资金转移到境外,要么这11.6亿元的离岸现金余额是虚假的。

  下表显示,在不包含虎牙的情况下,环局集团在岸和离岸外商独资企业账面现金余额为12.98亿元。

  为了确定这部分现金的在岸-离岸分割,我们查阅了欢聚集团在中国的信用报告。报告显示,截至2018年底,其在岸(不包括虎牙)外商独资企业持有现金不超过1.38亿元。下表仅显示主要在岸(不包括虎牙)外商独资企业的现金状况。

  由于2018年末在岸现金余额较少,12.98亿元的总现金余额中有11.6亿元为离岸现金。见下文:

  从这些计算结果可以推断,在2018年期间,大部分转移到欢聚集团旗下WFOE的现金都流向了离岸外商独资企业。因为在岸外商独资企业不仅现金余额较低,且未有可能发生主要现金转移的大规模融资活动。

  为计算转移到离岸外商独资企业的金额,我们查阅了欢聚集团的现金流量表。下表中,我们首先对2018年该公司可变利益实体产生的现金总额进行了汇总,共计33.8亿元。然后,我们将这一数字与该公司2017年年末的可变利益实体持有现金相加,得到一个本应反映在欢聚集团资产负债表上的金额(若没发生转移)——53.24亿元。这与该公司在2018年年末资产负债表上显示的39.97亿元不相符。

  这13.26亿元的差额,包含了从可变利益实体(不包括虎牙)向外商独资企业(不包括虎牙)的隐秘转移,因为它们在2018年从可变利益实体的现金余额中消失了。欢聚集团2018年提交给SEC的文件并未披露向离岸实体发放相应的重大股息或贷款。然而,正如我们在上表中总结的那样,几乎所有被转移的现金都流向了离岸WFOE。因此,我们得出的结论是,所谓转移到境外的13.26亿元中,绝大多数要么违反了监管规定,要么这些现金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以下是我们对这13.26亿元的计算明细:

  我们认为,Bigo腐败的起源故事和严重夸大的收入,使其成为欢聚集团旗下最差的业务。我们估计,海外直播平台Bigo约有80%的营收是伪造的,其造假程度与YY直播业务不相上下。而即便多家应用分析供应商给出慷慨的、对公司有利的计算,也表明了Bigo的收入中有60%是虚构的。

  据新加坡的备案文件,与欢聚集团的说法相反,Bigo并非由李学凌创立,而是由欢聚集团创立的。2019年,欢聚集团完成对Bigo的全资收购,李学凌至少从中赚得1.561亿美元。此外,Bigo还与李学凌名下一个中国大陆可变利益实体有关联,2019年Bigo被收购时,该可变利益实体占据其营收的约三分之一。根据我们的初步调查,以及与中国内地渠道商及礼品供应商的讨论,我们认为这个中国实体几乎完全是虚假的。根据欢聚集团2019年6月向SEC提交的6-K文件,在2018财年,Bigo在华应用录得1.655亿美元的收入,占Bigo总营收的36.2%。截至2020年第三季度,我们估计这个很大程度上存在欺诈行为的中国子公司宣称其收入仍在增长,达到6720万美元。

  通过对顶级频道的监测和对Bigo 前高管的采访,我们发现该网站上的大部分访问量都来自机器人,而大部分的“收入”则来自付费主播之间的相互打赏。此外,我们还发现,Bigo平台上收入最高的主播是个骗子,TA扮演了自己收入的第二大打赏人。Bigo还篡改了关键虚假付费用户的账户信息及打赏数据,这似乎是一个为掩盖其欺诈性质而持续进行的骗局。

  Bigo海外站最受欢迎的主播RCT_KHAN的频道是个令人啼笑皆非的存在,他多数时间都在直播办公桌前翻看文件。但他的收入在Bigo主播中名列前茅。在试图确定他的频道收入来源时,我们发现了与YY直播类似的造假迹象,但有所不同。RCT_KHAN的第二大打赏人为“blatantly himself”,实为他自己本人,这是YY直播上惯用的策略。而许多排名靠前的打赏人其实都是RCT_KHAN的“家族成员”,或者其他与他有关联的主播,这也符合YY直播上出现的欺诈行为。

  RCT_KHAN在网络挑战赛和全球竞争中不断击败其他对手,成为收入最高的主播。最关键的是,他不搞笑、不提供娱乐节目,也没有真正做过任何事情。

  在镜头里,他每天坐在办公桌前做文书工作,或者镜头向上对着天花板。偶尔,他也会在直播中与另一位Bigo主播聊天。在9个月的时间里,我们观看了他50多次直播,就我们所知,这些就是他“娱乐直播”的内容。

  但看看他不断增长的收入及排行榜上的成就,你会相信Bigo用户是他狂热的支持者,为RCT_KHAN这些直播内容提供了丰厚的回报。

  我们第一次注意到RCT_KHAN是在2019年11月,当时他总共拥有1.3亿“金豆”,即主播在平台上挣到的虚拟货币。但到了2020年3月底,他又收获了5150万颗金豆,这意味着他每个月的收入约为5万美元。即使对于一个优秀的主播来说,这也是一笔丰厚的报酬,更何况是一个直播没干货的主播。

  荒谬的事还不止于此。2020年3月,他再次登顶全球排行榜,在挑战赛的最后30分钟,以激增约170万颗金豆的成绩跃居第一。我们认为,他用那独特的墙壁和天花板瓷砖迷住了他的观众。

  从下面的一系列照片中可以看出,在这场比赛的最后30分钟内,Khan不仅没有任何娱乐直播内容,而且在冲榜到第一名时也面无表情,甚至几乎没有抬头看一眼镜头。

  通过对Bigo前员工的采访,我们了解到,RCT- khan既是RCT“家族”的掌门人,也是人才中介的管理者。讽刺的是,他的虚拟代理公司实际上很缺人。我们认为他的主要工作是为Bigo推广,以及进行“内循环打赏”,为Bigo制造巨额打赏量的假象。

  首先,他的主要打赏人都是“充值经销商”。我们怀疑RCT_KHAN最有价值的服务是他以“钻石代售商”的身份在流媒体上提供的服务,即允许Bigo用户以折扣购买平台的“钻石”代币、这些都不是真正的付费用户打赏礼物。

  其次,他的其他排名靠前的打赏者都是同一个“家族”的成员。这种在紧密结盟的家族内部循环送礼的方式,并非RCT_Khan和他的小团体所独有的模式,而是在整个Bigo生态系统中随处可见的普遍特征。下表显示了RCT家族对相同几个账户做出打赏的关联性质。

  第三、RCT_KHAN的第二大打赏者(打赏了2480万金豆,折现超过40万美元)——RCT_HYUN BIN,似乎是他自己本人。

  就在我们发布这篇报告之前,RCT_HYUN BIN身上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下面是他的个人主页:

  有一天,RCT_Khan的第二大打赏者突然变成了Fahmi NAGA。RCT_HYUN BIN被取而代之。Bigo更改了大量虚假付费用户的资料。

  Fahmi NAGA不是新晋的打赏者,他的打赏贡献超过了RCT_HYUN BIN后跃升至打赏榜第二名。但贡献和排名最高的打赏人的排名没有变化。于此同时,RCT_HYUN BIN的用户名、主页图片、用户家族、Bigo ID和大多个人信息都被快速更改,而金豆贡献总数被重置为零。

  我们对RCT_KHAN RCT进行了将近一年的跟踪,在这期间,Hyun Bin的知名度持续上升。浑水认为,Bigo的某个管理人员终于意识到,在公开场合展示他们获得最多打赏的主播,同时也是他自己的第二号打赏者,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我们还注意到,这不是RCT_HYUN BIN个人资料第一次被修改。在改名为RCT_HYUN BIN之前,这个用户在平台上的名字是VARUN DHAWAN。很显然,平台参与了此事,因为根据Bigo自己编写的规则,只允许对与Bigo ID关联的名称进行一次更改。基于这个原因,我们得出结论,即使Bigo不是直接出面帮忙修改,也或多或少对这种情况提供了帮助。

  我们认为,Bigo 80%的收入是假的,因为Bigo的生态系统和YY Live是一样的。但即使我们使用基于苹果商店和Google play的营收数据建立对Bigo有利的模型,我们仍然估计Bigo的营收中有59.1%是假的。

  下面的表格计算了Bigo在全球范围内的收入(中国除外),包括Bigo Live, Likee, IMO和Hello Yo。我们发现,在我们保守的情况下,通过比较app store的收入数据和大量对公司有利的调整,Bigo的59.1%的收入似乎是虚假的。这些数据是从苹果和谷歌游戏商店的各种第三方应用数据监控服务中收集而来的,我们根据公司披露的信息和对前员工的采访,向上调整了他们报告的数据。

  我们得出这59.1%的作假比例还考虑了未计算的收入来源,包括PC用户、数字商店的费用和未受监控的市场。我们首先根据这些数据来源估算Bigo在2020年第二季度的营收为5240万美元。

  我们还增加了来自其他大型应用的收入,包括Likee,它在同一时期增加了640万美元的收入。然后,我们对5880万美元的总收入进行了2.5%的调整,因为这些收入来自那些不受数据服务监控的地区;苹果和谷歌游戏商店30%的费用;PC用户的Bigo用户增加了28%,因此最初没有被计算在内;另外30%的收入来自苹果和谷歌商店。

  因此,我们对Bigo 2020年第二季度实际收入的保守估计为1.707亿美元。而欢聚集团公布数据显示的Bigo营收为4.17亿美元,我们据此推断Bigo营收中有59.1%是假的。下图显示了详细的计算方式。

  我们认为,该公司宣称的收入与其预期模型之间的差距正在扩大。2018年,我们发现Bigo在新加坡本地公布的收入与其模型显示的仅相差29.0%。与欢聚集团随后几个季度公开披露的数据对比显示,这一差异大幅上升,从2019年一季度的5250万美元(35.1%)升至2020年第二季度的2.463亿美元(59.1%)。

  •首先,我们发现Bigo平台存在大量机器人。正如上文所示,YY机器人网络在南美和东南亚显示IP,这意味着欢聚集团几乎可以在世界任何地方伪造用户。因此,当东南亚、南亚和中东的Bigo前经理表示,在任何时间,Bigo的绝大多数用户都是机器人时,我们并不感到惊讶。

  •其次,和YY Live一样,Bigo经营着一种虚报收入的循环经济,主播经常被雇佣为合同工,这些合同工被迫将他们从工作中获得的大部分收入转赠给他人(给其他主播送礼物)。

  •第三,整个业务的目标是让一小部分内部人士受益,其中欢聚时代董事长兼代理首席执行官李学凌正是主要受益者。

  我们认为欢聚集团在2010年以14.5亿美元现金和股票的形式收购Bigo公司是一个骗局,目的是通过从董事长手中收购另一家欺诈公司来欺骗投资者。浑水获得了Bigo在新加坡当地的备案文件,显示Bigo最初是由欢聚集团而不是李学凌创立的:后来Bigo才被转让给了欢聚集团的董事长李学凌。

  我们还发现,Bigo后来追溯性地增加了中国内地业务的收入,这些收入在很大程度上是捏造的,为的是让大家认为这笔收购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也为了证明李学凌的高薪是合理的。

  我们相信,Bigo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欺骗投资者而设立的。自2015年以来,公司管理层一直在误导投资者,告诉公众,Bigo是由李学凌建立并控制的。然而,这是一个谎言:新加坡文件显示,Bigo Technology Pte. Ltd.成立于2014年9月11日,只有一个股东,即欢聚集团在英属维尔京群岛的实体多玩娱乐公司(Duowan Entertainment Corp.)。见下图:

  在Bigo的早些年,当地审计显示,一切都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在头4年里,Bigo曾三次更换新加坡审计师。在100%收购Bigo后,欢聚集团管理层声称虽然Bigo整体亏损,但Bigo Live(核心直播业务)足够强大,足以支持Likee等其他业务的初步发展,但Bigo的新加坡审计公司提出了反对意见。在Bigo 2016年至2018年的三份年度报告中,每一份审计报告都包含了对Bigo持续经营的警告。此外,在收购完成几个月后,Bigo于2019年8月对其2017年财务状况进行了重大重述。

  由于其财务状况岌岌可危,Bigo继续粉饰自己,为收购做准备。在2018年提交给新加坡的申报文件中,Bigo重申了其财务状况,并增加了一家中国可变利益实体——广州市百果园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后者为公司额外贡献了1.1亿美元的收入。

  然而,正如下面所详述的,我们认为Bigo在中国内地的收入几乎都是捏造的。此外,当我们将该公司在新加坡公布的细节与Bigo中国可变利益实体在其中国信用报告中报告的财务状况进行比较时,该机构发现了许多不合逻辑的差异。

  Bigo的财务造假帮助欢聚集团产生了巨大的公允价值重估收益,进而提升了欢聚集团股票的价值。欢聚集团2018年对Bigo的D轮投资导致了9.887亿元的重估收益,相当于2018年公布的净利润的46.7%。2019年对Bigo的收购进一步提振了欢聚集团2019年一季度的财务状况,重新计算后的收益为26.7亿元人民币,占2019年净利润的72.2%。

  Bigo一直隐瞒一个事实,即收购时其三分之一的业务不是来自海外,而是来自中国内地。浑水认为,来自中国内地的收入几乎完全是假的。此外,我们认为,这些来自中国的收入通过虚假销售使Bigo得以获得更高的收购价格,从而令其董事长李学凌从中受益。

  在2018年6月宣布的Bigo D轮融资以及2019年3月完成对Bigo的收购的新闻发布会上,Bigo被描绘为一个全球直播平台,价值14.5亿美元。这些声明强调,Bigo Live的直播平台不包括中国,但并没有提到Bigo收入的很大一部分来自中国的音频直播应用。

  然而,根据2019年6月6-K提交给SEC的文件,其1.655亿美元的销售额来自中国,约占Bigo 2018年总收入的三分之一。来自音频直播的收入几乎相同,为1.594亿美元,这意味着中国大陆的音频直播应用Hello获得了更多的收入。在详细介绍infra时,我们怀疑Bigo 2017年的收入重述以及其2018年来自百果园及其相关音频直播业务的收入很可能是虚假的或被严重夸大了。所有这些发现都支持了我们的估计,即Bigo的收入有80%是假的。

  Bigo的三位前高管向我们证实,平台大部分用户数据均非真人,实际是由新加坡Bigo总部或YY广州总部的人工智能指挥分配的机器人。

  我们的调查人员采访了Bigo印度分部的一名前高管,询问了公司的经营方式。该高管表示,Bigo主播房间里大约60%的观众是机器人,机器人的分配由新加坡和广州的中国管理团队决定。

  他认为使用机器人是必要的,并指出了Bigo的平台基础缺点。“所以基本上,当主播加入时,公司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反而会相应地分配一些粉丝,”他说。“如果你加入这个平台并开始直播,出现没有人打赏的情况,这时候公司必须给你一些粉丝……。这是正确的。你也可以尽你所能去吸引观众,但没人会这么去做。”

  一位前Bigo中东分部的高管向浑水描述了其虚假用户的大概比例。他说:“对于Bigo来说,只有大约30-40%的观众是线%是机器人。”不过,这位前高管表示,Bigo可以调节其平台上的机器人用户比例,这个数字实际操作上也可以很高。例如,在音乐频道,前5000名观众通常都是机器人。

  最后,一名前Bigo东南亚分部高管证实了这些说法,他向我们说明,在Bigo频道中,机器人观众的常见比例是70%。

  Bigo利用经纪公司和直播团队来管理金豆的分配,从而创建了与YY 直播类似的动态,而不需要对公会进行隐性控制。

  Bigo主播都是已经提前安排的。为了获得报酬,主播需要达到特定的金豆配额,并遵循一个定期的直播时间表,以冲击主播排行榜的名次。主播必须将每天的直播时间保持在30分钟到2小时之间,这样可以确保他们每个月尽可能多地登录,同时公司将其支付激励措施与第三方分析公司的指标保持一致,后者根据参与度指标对APP进行排名。Bigo给人留下了高参与度的印象,而事实上,大多数主播只是一群遵循时间表安排的付费执行者。

  据我们采访的前Bigo经理说,金豆的获利配额制度迫使主播们无法将其兑现。一部分主播会得到报酬,但是比如美国、摩洛哥和其他一些国家的主播,会以金豆的形式被按月支付报酬,这有助于Bigo增加在生态系统中流通的金豆数量。

  Bigo还引入了一个循环机制,让主播在平台内继续使用金豆。他们可以购买打折的金豆,为彼此打赏。通过这种方式,当收到的礼物数量达不到配额时,主播们通常会寻求经纪公司或直播团队的帮助,以换取折扣礼物。主播们通常会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保留大约一半的金豆,以备最后需要与其他主播交换礼物以达到配额。这样的活动可以保持虚拟货币的流动,并在Bigo应用内部产生巨大收益。

  我们对一些受欢迎的主播进行回顾,发现他们经常会打赏出大量的金豆,有时数额似乎等于甚至远远超过他们的总收入。然而,由于Bigo不仅改变了大量游客的身份,还改变打赏用户的账户统计数据,因此很难进行精确的计算。例如,下面以主播RCT_KHAN为例,展示了其打赏费用在7个月内以某种方式下降了99.8%:

  我们相信,大规模修改用户数据的背后意图是明确的:防止其他人发现Bigo骗局的规模和荒谬之处。

  Bigo在中国内地也有业务,但该业务并未在公司此前的财报电话会议上被提及,公司试图将其隐藏在年度报告中。我们认为,公司避免提及中国业务,是因为它本质上是一项“空壳业务”,因为其APP用户活跃度很低,甚至可以说没有真正的用户活动。欢聚集团报告称,Bigo 2018年在亚洲和中国地区的营收为1.655亿美元,其音频直播部分的营收为1.594亿美元。Bigo的核心产品,即Bigo和Likee,主要专注在视频领域,针对中国以外的市场。2018年,财报显示,Bigo新加坡母公司营收为5.382亿美元,其中中国地区营收占总收入的30.7%,对于一个几乎未被提及的市场而言,这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额。

  通过我们在内地的调查人员以及与Bigo前员工的交谈,我们确认了实际上中国内地用户无法通过APP商店正常下载Bigo,而其在中国的主要收入来源于主播们,这些人受雇于公司,目的是为了与海外华人或其他外国人进行互动。因此,我们认为Bigo Live的中国用户其实本身就是主播,因此并不产生任何实质性的收入。

  欢聚集团披露的信息让我们相信,中国的收入实际上来自一款名为Hello语音的APP。欢聚集团在2019年6月提交的6-K文件中指出:“2016年3月,百果园网络科技公司推出了一款专注于中国业务的音频流媒体手机APP HELLO语音。”我们对Bigo的中国可变利益实体(VIE架构)——百果园公司的调查显示,该公司在中国大陆运营着多个APP和网站,其中许多似乎已经不存在了。旗下主要运营的APP是HELLO语音,该APP专注于语音流媒体的社交领域,所占市场份额极小。其他似乎还在运行的APP,包括 Yiqi 和YuanYuan,,它们的市场份额甚至更小。因此,我们认为,所谓的音频直播业务营收和中国内地的营收在本质上是相同的,而且应该主要(如果不是全部)来自Hello。

  我们还发现,Bigo在中国地区的平均营收一直在为总营收增长带来贡献。2019年,欢聚集团开始在其季报中披露中国地区和非中国地区直播收入的具体情况。欢聚集团的非中国地区收入主要来自于Bigo,还有一小部分来自Huya和Hago。假设Bigo及其合并后的子公司占欢聚集团非中国收入的100%,则可以从Bigo的总收入中减去欢聚集团的所有非中国地区收入,计算出Bigo在中国境内的最低收入。从最近欢聚集团披露的财务数据(目前不包括Huya),可以看到,其中国地区的业务收入占2020年Q3公司总营收的13.4%,且同比增长27.4%,至4.562亿元人民币:

  Bigo的国内收入似乎仅限于百香园公司旗下的应用程序和投资,这部分收入基本上应该全部来自Hello语音及其姐妹应用程序。然而,当我们的调查人员与YY公会和虚拟货币商交谈时,发现他们对Hello语音APP的了解甚少。迄今为止,我们发现,几乎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该APP在中国的品牌知名度、品牌形象、下载量、MAU或营收方面具有重要意义。如下所述,我们怀疑Hello语音及其姐妹APP是否有实力支撑其公司的大部分(如果确实有的话)实际收入。

  我们的调查人员对Hello语音进行了初步调查,发现其目前几乎没有什么用户活动,这让我们更加坚信这款APP几乎没有创造收入。此外,通过分析该应用披露的信息,我们发现,Hello语音似乎是欢聚集团设立的,而不是Bigo公司。

  我们监测了几个直播房间,发现它们都是一个笑话,不仅内容糟糕,而且大多房间没有主播和观众。在浏览该APP时,我们发现其活跃用户数量非常少,甚至在满员的房间里,主播和用户之间的互动也非常少,几乎没有任何送礼物的迹象。大多数用户似乎是“静坐机器人”,不参与任何活动,而且,似乎既不加入也不退出这些僵尸房间。下面两个例子展示了该APP出现直播房间满员,但是没有任何互动的情况。

  我们相信Hello语音和其姐妹APP的存在是为了方便管理,公司可能会发现在国内“创造”收入比在海外市场上操作来得更加容易且成本便宜。我们进一步认为,这些应用程序的运行有助于提高Bigo公司的业绩,进一步提高其对YY业绩的历史贡献和近期贡献,同时带来持续的收入增长和过去的公允价值收益。此外,如此伪造收入是欢聚集团联合创始人兼CEO李学凌人为地增加Bigo公司估值的一种方式。通过将百果园公司在中国的虚假收入计入其营收,李学凌从欢聚集团获得了更大的收益。

  为了证明百果园公司的运营业务主要由Hello语音组成,我们可以看看下图,该公司公开的工商总局记录显示,其官网为。

  另外,截至2018年8月,在欢聚集团收购Bigo之前,Hello语音使用了YY客户服务的电子邮件:。这对于一个小规模企业来说是一个危险信号,但对于Bigo来说则更加耐人寻味。据报道,当年,市场曾预期Bigo在2018年营收超过10亿元人民币。这表明其某些运营和管理已经合并,并处于YY的共同控制之下。

  我们在2017年1月的博客文章中提到过这种实际控制权的其他证据,内容涉及如何设置帐户并从Hello语音中将佣金提现。根据提交的文件,自2016年起,百果园公司和Hello语音已经由Bigo控制,并与YY完全分开。但是,Hello语音的用户仍被鼓励将其YY帐户绑定到其Hello语音帐户,并使用YY的付款系统。

  礼物收入:根据小葫芦(XHL)平台统计的付费用户送出的礼物价值或是主播收到的礼物价值。对于YY直播,礼物收入大约为欢聚集团能收到的现金价值。

  公会:运营频道或YY平台上为观众提供直播服务的频道方。频道在YY上被称为“房间”。对YY主播而言,频道所有者也被称为“OW”。

  PU榜单:该排名是根据小葫芦统计的从2019年10月至2020年1月间,付费用户给主播送礼物的价值所计算的(除非另有说明)。

  主播榜单:该排名是根据小葫芦报告的主播在2019年10月至2020年1月期间收到的礼物收入计算的(除非另有说明)。

  FromID 和 ToID:FromID表示ID是作为付费用户来赠送礼物,ToID表示该ID是作为主播来接收礼物。如果有人用他的ID直播或送礼,两笔交易的ID号码是相同的,该ID的头衔会根据交易的方向而变化,可以变成fromID或ToID。

  欢聚集团控制付费用户:付费用户使用欢聚集团本地服务器或内网IP,付费用户与欢聚集团控制的频道下的主播的手机的IMEI相同,用户在送礼时显示欢聚集团控制的机器人网络IP。

  欢聚集团内网的虚假付费用户:1301个付费用户使用的IP地址是100.64.0.0-100.127.255.255,这些IP地址仅限于内网专用。

  欢聚集团的IP地址:欢聚集团本地服务器虚假付费用户使用的IP地址是127.0.0.1,内网虚假付费用户使用的IP地址是100.64.0.0-100.127.255.25。

  通过分析欢聚集团服务器产生的流量,我们从2019年10月20日开始通过对主播的现场直播室进行监控。我们的分析是基于从2019年11月27日到2020年2月4日期间7X24小时的直播送礼交易的数据。20715名主播收到了来自119万名付费用户送出的1.15585亿份礼物。

  据小葫芦在监测期间的报告,我们监测的20715名主播的收入占YY直播业务收入的88.3%以上。

  对于每项赠送礼物的交易,我们获得了88条信息,如交易的时间,IMEI、IP、付费用户的名称、付费用户的YY ID、礼物名称、礼物的单价、礼物的ID、礼物的数量、收到礼物的主播名、主播的YY ID等。

  除了以上数据,我们还购买和收集小葫芦数据进行数据分析。小葫芦是一家数据监测公司,提供“独立而可靠”的107份关于送礼交易的市场数据报告,以支持YY平台将产生的收入。

  我们的大型数据集拥有超过1.15亿笔唯一的、重复数据经删除处理的交易数据(115GB数据),覆盖周期为2019年11月27日至2020年2月4日。

  在欢聚集团和虎牙诉讼的法庭文件中,我们发现欢聚集团本身将小葫芦作为这些公司收入数据的可靠来源。因此,我们大量使用它的数据来对公司的运营和收入进行论证。

  小葫芦的CEO曹津曾是欢聚集团的联合创始人,仍然是其两个可变利益实体(VIE)的小股东,分别持有广州华多网络科技有限公司2.11%的股份和北京途达科技有限责任公司0.77%的股份。自2008年12月起,他还是广州多玩信息技术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

  小葫芦声称使用网络爬虫技术,提供的描述与我们的技术非常相似。然而,当比较小葫芦数据与主播的后端数据时,我们看到了完美的匹配。除非能够直接访问欢聚集团自己的数据源,否则这是不可能的。因此,我们认为小葫芦使用爬虫收集数据的论调是虚假的,相反,它是直接链接到欢聚集团的后端。

  回顾小葫芦的月度或季度数据时,其收入和付费用户的数据与欢聚集团之间的差异是显著的。例如,2019年第四季度欢聚集团的直播收入为31.62亿元人民币,付费用户数为450万,而小葫芦报道的直播收入仅为21.31亿元人民币(-32.6%),付费用户数仅为132万(-70.7%)。我们还观察到在我们针对赠送礼物的监测数据和小葫芦记录的数据有一些差异。

  当我们向小葫芦的员工询问此事时,他们无法给出解释,但向我们保证他们的结果与同行业其他公司一致,误差约为+/- 5%。

  我们排除了这种差异是由于对抽奖获得的幸运之星和主播收到的幸运抽奖礼物的错误记录所造成的可能性。小葫芦估算的收入包含了抽奖获得的幸运之星的价值(每个价值0.02元人民币,而非原本0.1元人民币的单价)和赠送幸运之星礼物面值的收入。然而这些幸运之星礼物的收入是不包含在欢聚集团的财务业绩中的。经此调整,我们可以看到这并不是产生差异的原因。

  这一矛盾可以解释为小葫芦想要表现为一个真实的、不相关的第三方。一个真正的第三方应用分析公司不可能拥有完美的数据;因此,我们认为,他们故意制造了这样一个与同行大致相当的数据。

  我们的结论是YY直播近90%的收入是虚假的。我们使用小葫芦中付费礼物的数据来证明其中有多少比例是假的。

  再次强调,尽管存在这些异常,我们还是使用了小葫芦的数据,因为我们相信该公司希望投资者审查和评估的数据集。

  Bigone是另一家中国数据分析公司,收集虎牙和欢聚集团的营收数据。他的数据与欢聚集团的存在很大的差异,和虎牙的数据也存在一些差异。差异的原因归结于欢聚集团的“在线约会”频道以及虎牙里不计算在收入内的礼物价值。

  Sensor Tower是技术开发者、分析师和投资者常用的几个分析平台之一,我们用它来进行评估。这些应用分析公司使用苹果和谷歌play store的数据,包括排名和用户参与度,以及内部开发的算法来估算收入。

  BuzzFeed报道称,Sensor Tower拥有至少20个能跟踪用户手机数据的应用。这些信息是从安装VPN以及Android和iOS广告拦截应用程序的数百万用户那里秘密收集的。这些应用拥有超3500次下载量。虽然这是非常不恰当的,并且侵犯了用户的数据隐私,但我们相信这很可能提高了其数据和算法的准确性。

  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们回顾了来自其他第三方分析服务的数据,并观察到这些数据彼此基本吻合。我们模型中使用的初始收入基于多个数据来源。

  IP地址是127.0.0.1,意味着是机器人,或是由欢聚集团服务器控制的。这是非常不寻常的,因为YY直播的真实用户是在自己家里、办公室或公共场所,而不是在欢聚集团的服务器上。

  IP地址100.64.0.0/10则更有趣,在这个范围内,我们有38,823笔交易(0.03%)是来自这个IP地址。正如该公司20-F文件中所示,欢聚集团的一些基础设施(可能是所有的基础设施)托管给两个云提供商,分别是金山软件和Sunhongs。

  这种云托管很重要,因为我们知道大多数云提供商都有关于100.64.0.0/10 IP地址块的特定指令,而且它只用于内部(云内或企业网络)通信。这意味着你不能直接与公网络上的100.64.0.0/10 IP地址通信。

  奈飞介绍了他们如何将基础设施转移到亚马逊的私有云,以及在此过程中如何使用100.64.0.0/10网络块。

  金山有明确的说明表示,不能在他们云服务中使用100.64.0.0/10地址块。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在这种情况下,这个IP地址并不是来自于金山。

  一个合理的解释是欢聚集团在他们的云基础设施上使用了机器人。当VPN或外部匿名服务中断或出现问题时,他们的机器人会继续通过内网向交交易,直到VPN恢复服务。我们在收集的数据中也看到了这种情况,用户的IP地址先是公共地址,然后跳转为欢聚内网IP地址,最后又跳回到公共IP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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